君影

我恨过渡

【成玩】梦(下)

成玩BL,含少量陆张

BE 原著向,微悬疑,时间线混乱,小标题提示时间线变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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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可心人

他又看见一场盛大的典礼,两个人穿一身吉服,一男一女,男人就是“姒仲康”,依旧看不清脸。女人叫锦月。两个人是在进行什么仪式,并肩而立,如一对璧人。周围人很多,远远看去,大家都很高兴,唯独少侠不高兴,没由来的,他感觉有些伤心。

典礼繁琐无趣,一转眼就到了晚上,两个人一同吃饭。屋子里很安静,侍女们悄悄地上菜、布菜、倒茶。屋里只有灯火爆鸣,脚步轻响,偶尔有杯盘碰撞,安静得诡异。少侠也很安静,这不是他的记忆,是他的梦,但他只是个看客,无人看见他,也无人在意他。

不一会儿,女人开口了,“你们都下去吧,人多不自在,我和陛下有话要说。”说着,她有些害羞似的低下了头。

侍女们走干净了,连脚步声都没了,少侠也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,屋子里很安静。女人撑着额头,一天的典礼让她疲惫至极,“臣妾原以为,陛下会放臣妾走。”

原来“姒仲康”就是“陛下”,可“陛下”是谁?

“寡人可舍不得王后。刚刚封后,王后就寂寞了?”“陛下”声音温柔而凉薄,“放心,后宫很快会有许多人。”

女人也笑了,“君王无心,陛下的后宫恐怕乐不起来。陛下放心,臣妾自己会找乐子,用不着陛下。倒是陛下,不妨找个可心人,免得孤枕难眠。”

“自然。王后果真贤良。”姒仲康神色不变,“那就劳烦王后替寡人找找可心人,充实后宫了。”

“若是陛下的可心人,不想可陛下的心……”女人语调婉转,在闲话家常一样,她摇了摇头,“真是可惜,那般骄傲的人怎会甘心于三尺宫墙呢。那臣妾就无能为力了。”

“可心人”似乎是一个人,那“可心人”是谁?

陛下声音温柔尽消,唯余下凉薄,“王后想岔了,这前朝大臣,家中深闺里皆藏着寡人的可心人。”

女人撂下碗筷,像是被恶心到了。“可笑,陛下若是真喜欢,前朝算得了什么,非议算得了什么。”她话语里有十足的讥讽,“陛下只是不想付出真心,只是觉得一人心不值钱,比不得后宫制衡省下的力气罢了。”

陛下声音淡漠,“朝堂之事,王后不甚了解也正常。”他复又抬头看了看女人,“对了,倒是听说清时长老前几天回了冰心莲,伏枫先生甚是欢喜。”

女人冷笑,屋子里只有她清亮婉转的声音,平添寂寥,“多谢陛下告知。陛下不必刺激臣妾,臣妾是曾经求不得没错,但宫闱深深,臣妾也就想通了。陛下却连求都不肯求,只想让人自己来投怀送抱。百般撩拨,千般虚情假意,还想要真心,岂不可笑!”

陛下的呼吸重了些,“寡人知道求了也没用,平白伤了情分,不如不求。”

“陛下只是不肯罢了,情意算的了什么,哪比得过权位。臣妾听说了一些趣事,斗胆猜,陛下拿情意换了皇位吧?可怜他一片真心,成了陛下的垫脚石。陛下还一副深情款款依依不舍的样子,给谁看呢?”

对面人听到这里,猛地站起来,抬手似乎是要掀桌子,但静了一瞬,还是放下了,“王后喝醉了,就早些休息吧。”

女人带着迷蒙的笑,“是,臣妾醉酒,口出妄言。若有一日,陛下用不着夏氏一族了,不知臣妾有没有机会效仿先王夫人。”

“王后放心,这个位子,你会坐得稳当。”

女人笑得更高兴了,满头珠翠鸣响,“是啊,能抢的人不屑,余下的不敢抢,自然稳当。”

陛下看起来失了最后的耐心,“来人!王后贪杯,将她扶去休息!”说罢,他拂袖而去,却是落荒而逃。

尽管看不清脸,少侠还是想追上去看看,这个背影寂寥孤独的人是谁,他好像很失落,这让少侠也很失落。可他准备走出去时,才发现哪里有门,也许有门,但不是给他用的,他出不去。

少侠见了很多地方,没有一个地方给他准备了门。他四处绕,像之前一样想去拆出一道门,但他不小心摔了一跤,迎头撞了出去。

外头天光正亮,他恍然大悟。

此人就是古皇陵棺椁中的人,就是“先王”,也是“他”,是和他吵架的人,也是“殿下”,是“姒仲康”,也是后来的“陛下”。是百姓口中“励精图治,宵衣旰食”的人,是婉灵口中“大权在握,这般虚伪”的人,是锦月口中“百般撩拨,千般虚情假意”的人,是……成王仲康,也是……殷华。

7.雁北回

他猛然睁开了眼睛,他睡了很久很久,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。但这里应该是真的,没有那层淡淡的灰色,阳光从窗户打进来,留下一瀑金色的流水,水中有细细的尘土飞舞。窗外有翠竹招摇,飒飒作响,流水飞鸣,溅起一道道细小的彩虹,还有鸟语啾啾,自在闲适。还能听见远处有人谈笑。

过了片刻,他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,像是受了很重的伤。

他这才想起,剑阁集结弟子收复失地,除部分人未动外,其他无任务在身的精锐剑阁弟子都来了巴蜀,和剑阁交好的门派派了人来,王朝也派了人。战斗中,他孤身追捕妖魔时不慎与方天道彰对上,他拼尽全力重伤方天道彰,但却被卷入梦境。这是一个和锁妖塔一样恐怖的梦境,但更虚假,也更真实。

刚刚,不是他的梦,也不是他的记忆,而是他心中的恐惧。不是大荒覆灭,不是门派衰亡,不是百姓流离,都不是,只是他的不甘心罢了。

少侠正沉浸在之前的梦里,一颗头突然凑过来,惊得他差点跳起,“你醒了,真不容易啊。”这人生的俊朗如画,发丝如雪,眼眸湛蓝,眉间两点朱砂。

少侠愣了片刻,才问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他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喉咙不比身上好受,声音嘶哑得像是用锯子锯生锈的铁片。

张凯枫冷哼一声,“我要是不在这里,你还能再睡十年。”

少侠吃了一惊,“我睡了十年?”

张凯枫露出看白痴的惊讶表情,“……真的睡傻了?”

“……我睡了多久?”

“二十来天吧。”说着,张凯枫又凑上来,一副很好奇的样子,“方天道彰的梦境是不是很意思?你梦见了什么,要不要分享一下?说不定我还能安慰安慰你。”

少侠沉默了一会,“……没什么。”他试图转移话题,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
张凯枫没揭穿他转移话题的拙劣技术。“当然是有人请我来的。”

他在椅子上坐下,跷着腿,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像是待在自家一样。张凯枫没穿那身白正阳,倒是套着一身易水玄裳,银发玄衣,更显得身姿俊美挺拔,颇有剑阁弟子“修身乘风”的意气。

少侠看他像是已经住了一段时间,住得还不错,就明白了,也不再问这些,“现在这是哪?”

张凯枫仰头将茶倒进嘴里,然后才回答他,“当然是巴蜀剑阁,还能是哪?”他看了看少侠,又看了看茶杯,“不知道你能不能喝茶,你先等等大夫吧。”

“我们成功了?”

张凯枫斜了他一眼,“你们没成功,你现在是本魔君的俘虏。回去给陆南亭带句话,就说‘十八年前君何愧’。”他又转过去小声嘀咕,“是不是真傻了?这可不能怪我。”

少侠决定不再跟张凯枫说话了,他觉得自己恐怕真是睡傻了。

门外有人喊:“张师叔,掌门找你。”

张凯枫就放下茶杯站起来,他整理好微皱的衣裳,然后冲少侠说,“你躺着吧,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。”然后他推开门就走了,嘴里还埋怨着,“来了,别催!知道该吃午饭了,晚一会怎么了!烦死了。”

不一会,少侠床边就围满了人。这个道:“归远你可真能睡,怎么都喊不醒,冰心堂大夫也没办法,连王朝都惊动了。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。”那个说:“亦逸师兄你终于醒了,张师叔说要不是你以前经历梦境无数,你就死在这梦境里了!”还有人感叹:“亦逸你真厉害,方天道彰的梦境都没能把你怎么样!”

一群人七嘴八舌,嗡嗡的一片,比鹦鹉还吵。少侠听得头晕,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个,只能笑着费力地点头。

一个着绿衣的姑娘强行拨开人群钻进来,“吵什么吵,都给我滚出去!不要打扰大夫看病,更不要打扰病人休息!”

一堆人马上作鸟兽散,屋里总算是清净了。

大夫替他把了脉,确定身体无恙后就嘱咐他好生休息,还说一会儿有人送吃的来。

他就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。

剑阁已经收复,方天道彰伏诛,瞬漆和海紫菀也并未抵抗,他们直接放弃了剑阁,掌门吩咐务必不要再追。但山间魔气未净,阁中精锐弟子和诸多长辈在四处清查整顿,确保万无一失。许多人依旧在天虞岛,以免锁妖塔生变,也防止修为不够的弟子来了受伤。

张凯枫也不是专程为救他而来的,而是被请来处理幽魔裂隙的。有求于人,过去的事就只能勉强揭过去,好吃好喝地供着。年轻弟子不了解内情,只当是哪位常年游历大荒的厉害师叔回来了,和掌门关系还很好。

这天少侠终于能起身了,他刚挪出门,就听见山路上有人嬉笑,“王朝派人来了你知道吗?”

“来就来呗,剑阁收复,王朝将士不是刚走吗。还能有什么大事?”

“听说是给门派的奖赏,说之前剑阁事务繁忙,不敢打扰,所以现在才来。”

有人“切”了一声,“咱们又不缺,能有什么好东西一样。”

一开始说话的人看对方不感兴趣,故意卖弄,“是西陵城送来的,有些还挺好玩的,你知道送了什么吗?”

西陵城……少侠有些恍惚,他还记得之前的梦,灰色的梦,他梦见仲康死了。死前与他十八年未见,死后更是连一道门都没给他留。十八年不肯见的不是仲康,而是他。

人都是会死的,没什么大不了,就算是东海神族、西海仙巫,也是会死的。梦里他并不悲伤,只是如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一场闹剧,冷漠又迷茫。但醒过来,却感受到潮水一般的痛苦,痛苦里满是不甘。那不甘在嘲笑他,嘲笑他胆小如鼠,嘲笑他孤傲自矜,一遍遍问他“万一呢?万一呢?你连试试都不敢吗?”是啊,万一呢,试试不过难堪,不试,就是山河几万重。

那两个弟子还在说,“还有两只鸿雁,雪白雪白的,可漂亮了。”

“别逗了,哪有白色的雁。”

“我骗你干嘛,”这个弟子有些生气,“那对雁装在笼子里,精美得很。”

“你这么一说,倒像是求娶我们剑阁哪位师姐妹下的纳彩礼。”

“你可别胡说,明明是祝贺咱们鸿雁北回,收复失地!”

“我觉得是成王殿下不好意思说……”两人哈哈笑着走远了。

少侠静了静,又躺回了床上。没多久,就有人来敲门。

“请进,门没锁。”少侠挣扎着要坐起来。

来的人是王朝特使,他冲少侠行了一礼,又赶忙上前扶着他躺回去,“少侠不必拘礼。在下是奉成王之命,来看看少侠的,没有别的事。”

少侠点了点头,“多谢,我很好。”

“少侠恢复得如何了。”

“外伤已经好了,不过内伤还需要再休息几日。”

“少侠当真是少年英雄啊。”

“亦逸实在不敢当,大人说笑了。”

正说话间,大夫给他端了药,往桌子上一搁,就抱胸一抬下巴,“喝。”

少侠苦笑,“我一会儿再喝。”

“少给我打马虎眼,凉了更苦,别让我灌你。”

特使见状,就起身告别,少侠拱了拱手,“恕不远送。”

8.梦初醒

少侠伤终于好了,他没有留在巴蜀剑阁助门派清理魔气,也没有回天虞岛看师父,而是先去了中原,西陵城。

夕阳斜照,晚霞如血,城墙上都蒙了一层红光,他看着西陵城,城墙巍巍,没有缟素,人来人往,透着一股让人舒服的市井气。

他站在皇城口,和梦里的一模一样,不过有门,他能进去的门。他递上门派名碟,说明来意。侍卫告诉他会代为通传,成王会不会见他,什么时候见,并不确定。

他点了点头致谢,转身就往潇湘楼走。刚进潇湘楼,他还没有坐稳,就有人急匆匆冲进来喊:“归远在吗?有没有看见一个叫‘归远’的剑阁弟子?”

“我就是。”

这人打量了他一眼,毕恭毕敬地低头施礼,“少侠现在可有空,我家主子有请。”

少侠有些犹豫,“明天吧。天色渐晚,不敢打扰。”

此人也不强求,躬身递过来一块令牌,“少侠拿着,随时可以去。”

少侠沉默了一会儿,还是伸手接过来,这人不由惊讶地看他,他礼貌性笑了笑,“替我多谢你主子。”

这人愣了一瞬,俯身冲他行礼告别,“在下谨记。主子还说,恭候少侠。”

第二天,天气不错,有风,倒也不是太热。少侠想了想,从包袱里抽出一身青曦之渺,又束起长发,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,他就起身往皇城走。

有小太监正站在门边等着,看见他,躬身一礼。他冲小太监笑了笑,转头向守卫指了指小太监,解释清楚,递上昨日的令牌,还有门派名碟,交出长剑和剑匣,就抬手让人搜身。

小太监急忙跑过来,“别搜,别搜。这是殿下的贵客,殿下有令,不得搜身,带剑可入。”说着,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文书递给侍卫。

少侠看见,不由觉得有些好笑,“皇城有皇城的规矩,带剑还是免了,出了事没法解释。”

侍卫不敢多说什么,也不敢接少侠的长剑,他只好硬把剑塞过去,叮嘱对方收好,就示意小太监带路。

小太监领他一路走,直到一座宫室的门前,门口站着的侍卫看见他,轻轻敲了敲门,又对他躬身一礼,摆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侍卫拉开门,他刚进去,门就在背后轻轻关上了,还听见小声招呼:“殿下有令,不需要侍奉,一个都不要留,都走都走。”

院子不大,打扫得很干净。四面墙边栽了花草,芬芳沁人。侧前还有一缸婷婷袅袅的荷花开的正好,花是难得的并蒂荷花。庭中一颗古木,枝叶繁茂,树下一张石桌,围着四个石凳。凳子上坐着一个人,一身便袍,没穿官服,长发半披,正在低头泡茶。阳光从树叶间隙撒下点点碎金,照在那人身上,显得他温润谦雅,像个翩翩书生。

泡茶的人看见他,放下茶壶,抬头冲他熟稔地笑。

少侠藏好心中烦乱怯懦,慢慢悠悠走过去,矮身直接在对面凳子上坐下。那人正伸出手,似乎预备等少侠行礼时扶他,这下就有些错愕,手在空中静住了。

少侠看对面人的神情,眉头一挑,“是请我喝茶吗?”

仲康赶忙收回手,“对,喝茶。”他倒了一杯茶推到少侠面前。

“多谢。”少侠拿起茶杯啜了一口。仲康在对面不动声色地偷偷看他,或者说,观察他,他也不在意,只是慢悠悠地品茶。

他喝完了,才放下茶杯,抬头冲仲康笑,带着三分嘲笑,“殿下看够了没有?”

仲康不生气他的嘲笑,却松了一口气,“孤还以为你转性了。”

少侠狡诈地笑,“你怎么知道不是呢?”他把茶杯推过去,又敲了敲桌子,示意再来一杯。

仲康有些吃惊,他一向带笑见人,谦和温润,恰到好处,这会儿也没有给少侠倒茶,只是惊讶地看着他,这幅样子实在很少见。少侠觉得很有意思,就真的笑了。

少侠爱笑,仲康知道,但少侠见他时很少笑,总是绷出生人勿近的疏离姿态。如果笑,也是讥笑、冷笑、不屑的笑,这般自然的笑,他很久未见了。

仲康就更吃惊了,他绷住神色,想从少侠脸上找出一点破绽,但眉头却拧了起来。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远处宫墙,如蜻蜓点水般,少侠半点没有发觉。

看见仲康苦大仇深的表情,少侠笑得更厉害了,像是要把下辈子的笑都笑完一样。

仲康不由有些担心,他凑过来,轻声问少侠,“知道我是谁吗?”

少侠笑够了,喘了口气,才回答:“姒仲康,成王仲康,”他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,“殷华。”

仲康神情就有些古怪,他盯着少侠看了半晌,才说,“你今天很奇怪。”

“我没事。”

仲康犹豫了片刻,才半开玩笑地小心开口问,“……要糖吗?还挺甜的。”

少侠冷下脸,“糖吃多了也会恶心。”他有些生气地补充,“药也是。”

仲康就偷偷笑了。

两人不再说话,气氛逐渐变得尴尬。

过了半晌,仲康试图打破这份尴尬,就又问,“你找我,是不是有什么事?”

少侠垂下眼睛,敲了敲空杯子,“找你喝茶。”

仲康这才发现,赶忙给他再倒一杯,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喜,“就是喝茶?”

“你希望有其他事?”

仲康正色,“我希望你天天来找我喝茶。”

少侠忍不住笑了,“偶尔吧。”

这下仲康又愣了,少侠想起了什么,就从袖中摸出那枚令牌,笑着晃了晃,“这令牌……”

仲康看着那令牌,神情里就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。他伸手欲接,少侠却收回了手,“殿下要收回吗?”

仲康又笑了,很高兴的笑,“你收着就好。”

少侠点了点头。

仲康盯着他看了半天,欲言又止,“你不是在……骗我吧?”

少侠朗声大笑,“殿下也骗过草民,我说什么了?”他笑了两声,就看着仲康,很认真地说,“不是骗你……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。宋御风掌门的邪影说过,‘满目山河空念远,不如怜取眼前人。’他说的,并没有错。”

仲康看他,带着审视和惊喜。

少侠也看他,带着审视和考量,又带着孤注一掷,“江湖与朝堂,不是相隔万里。山海之间,一步之遥。”

少侠说完,就静静地看着他。仲康又怔住了,他张口欲言又止,但神情里的犹豫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
少侠却松了口气,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。他并无意外,也不生气难堪,但不给仲康开口的机会,“殿下所思不错,江湖与朝堂,到底不一样。殿下先是成王,再是仲康……时候不早了,草民今天要回巴蜀,就先走了。”

他还没说完,仲康就站起身,慌张地过来,冲他伸出了手。

树影间的日光偏移,正打在少侠眼角,像是闪亮的泪滴。少侠好像被晃到了,微微偏头,又轻巧起身,退到两步外,站在阳光下,距离恰到好处,坦荡明朗,不亲密也不疏远,然后冲仲康笑了笑。

他的笑和之前的不一样,没有嘲笑,没有戏谑,没有高兴也没有伤心。他笑里不带什么内容,但在他清朗俊美的面孔上,显得格外赏心悦目。

看着这笑容,仲康抬起的手就放下了,他明白这个笑里不动声色的距离,这距离从来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,不是庙堂与江湖,不是阴谋与光明,而是不对等的情与义。一步之遥,触手可及,少侠告诉仲康,他愿意走半步,只要仲康愿意走出剩下的半步。

但如同那对雪雁,如同仲康说不出口也不肯说出口的秘密,隐藏在坦荡的外表下,埋藏在他对权势的追求下,暧昧显现皆是欣赏,情意说出只余半分,咫尺之间,隔着大荒万顷山河,隔着权势地位。少侠很骄傲,他视自由尊严重于性命,只允许自己走半步,但姒仲康半步也不肯走,他大概是觉得留住背后的东西比靠近这半步距离更重要——于是他们最多也只能是朋友。

少侠躬身施礼,笑着说,“草民下次再来拜会,殿下不必送了。”

他把令牌放在桌子上,转身就走了。少侠像是早就料到了,他低眉垂首的剖白也不过是为了那半分不甘,得到了答案就再无留恋。他走得轻快,潇洒如风。

仲康做了个美梦,但他没有留下这个梦,他好像不在意这个梦。他没有留下少侠,连开口都未曾。他犹豫了半天,却连说一句话都不肯。

End

剧情梳理(不看也可以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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